熬过一个焦灼的周末，智驾初创企业——毫末智行科技有限公司（下称“毫末智行”）的员工们，在不安中迎来新的一周。

11月25日，多名知情人士告诉经济导报记者，毫末智行11月22日突然在公司内部群发布“停工放假通知”，称基于公司经营现状，决定自24日起，公司及分公司全部在职员工停工放假，复工时间另行通知。

去年11月29日，在毫末智行成立五周年之际，其董事长张凯和CEO顾维灏发出了一封内部信，这封信的开头这样写道：“5年前的11月29日，我们在北京注册了毫末智行科技有限公司。那天北京很冷，我们几个去注册的同事，注册完后在寒风中啃着汉堡庆祝。回来后他们跟我们说，虽然天气很冷，但是无比开心，因为内心充满了希望。对毫末而言，这是意义重大的日子。在将来，也一定会变成对自动驾驶行业不可忽视的一天。”

然而，谁曾料想，一年后，当北京寒风再起时，毫末智行却在六周年前夕突然按下了暂停键。没有明确公告、也没有善后方案，这家从长城汽车体系走出、曾估值超10亿美元的智驾“独角兽”企业，如今却以这般突兀的方式止步，令人唏嘘。

突发停摆

“现在公司北京、保定两地还都有员工，但仅仅发布了停工通知，甚至没说停工期限，对于薪资发放、社保缴纳这些关键问题也都没有说明。”一名知情人士表示。

更令员工们感到不安的，是有人听说“公司相关账户已冻结”，但没有确切消息，具体原因也不详，他们担心自己的社保缴纳可能会受到影响。

企查查显示，2024年，毫末智行工商年报参保人数为243人，这与公司当前传闻有200多名员工基本吻合。知情人士透露，“关于停工后的调整，公司内部也没说清楚。可能是完全解散，也可能只是暂时停工。”

再往前看，2022年及2023年，公司工商年报参保人数还分别为360人及358人，也就是说，到了2024年，公司员工已骤减百余人。

有行业消息称，去年毫末智行曾进行过裁员，按照“N+1”的标准向被裁员工进行补偿。

进入2025年，动荡更是蔓延至核心管理圈层。董事长张凯屡陷离职传闻，技术副总裁艾锐、产品副总裁蔡娜、品牌官王佳等核心高管相继离任，管理层稳定性遭遇严峻挑战。

而对于长城汽车来说，毫末智行仅仅是其供应商之一，且毫末智行作为独立法人实体，自主运营，长城汽车并未参与其日常实际运营。

针对相关问题，经济导报记者于11月25日上午拨通了毫末智行官方电话，工作人员表示“无可奉告。”

还没撑到IPO

毫末智行诞生之初，便“自带光环”。

2019年11月29日，毫末智行从长城汽车内部孵化而来，其前身为长城汽车于2015年成立的智能驾驶系统开发部，是“车企+科技公司”模式智能驾驶公司的代表。

从目前的股权架构来看，保定市长城控股集团有限公司直接持有毫末智行27.52%的股权、间接持有9.85%的股权，为毫末智行第一大股东。股权穿透后，长城汽车董事长魏建军为其实际控制人。

高管行列之中，毫末智行董事长张凯曾在长城汽车担任技术副总工程师、智能驾驶系统开发部部长等职务。同时，长城汽车董事长魏建军、总经理穆峰均为公司董事。2021年，百度智能汽车事业部前总经理顾维灏入职毫末智行，彼时一度引发行业看好。

因为有长城汽车“背书”，毫末智行在融资方面颇为顺利。

截至目前，毫末智行已完成了7轮融资，背后投资机构包括首钢基金、高瓴创投、九智资本等，曾估值超10亿美元。最近一次融资信息是2024年12月。

连续获得融资的同时，毫末智行IPO也在稳步推进之中。但到了2024年10月份，有媒体报道称，长城汽车董事长魏建军内部暂时叫停毫末智行的港股IPO。当时张凯对外回应，“毫末智行没有暂停赴港IPO计划，仍在进行中”，而具体的IPO时间“应该是2025年”。

但此后，毫末智行IPO的推进情况也未对外披露。

在业务方面，毫末智行主要聚焦乘用车辅助驾驶和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这两大板块。

2020年11月，毫末智行推出了首款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小魔驼。毫末智行官微于今年5月12日发布的信息显示，“截至目前，毫末小魔驼已累计完成90万份订单配送，可以满足在物流、商超、零售等九大场景的需求，为广大物流企业提供了高性价比的智能配送解决方案。”

2021年12月，毫末智行发布自动驾驶数据智能体系MANA（雪湖），通过海量用户驾驶数据驱动算法迭代。同年4月，在ChatGPT大火之际，毫末智行还发布了自动驾驶生成式大模型DriveGPT。

据悉，毫末HPilot辅助驾驶系统的3.0版本打通高速与城市场景。该系统成功搭载于长城汽车旗下魏牌、坦克、欧拉等品牌近20款车型。

从“亲儿子”到旁落

变数出现在2023年，当年4月，毫末智行在公司第八届HAOMO AI DAY上提及，搭载毫末HPilot3.0的新摩卡DHT-PHEV即将重磅上市；计划到2024年，毫末智行城市NOH（Navigation on HPilot）有序落地100城。然而，到2024年底，城市NOH功能落地城市数量不足10个，远未达到100城目标。

“在更高阶的城市NOA（Navigation on Autopilot）覆盖上，毫末智行可能当初走得相对保守了一点。”在2024广州车展上，长城汽车魏品牌执行副总经理谭健曾表示。

或受城市NOH推进不及预期的影响，长城汽车着手寻找外部合作伙伴。

2024年长城汽车在保定、重庆等多个城市开展的NOA智能驾驶直播测试中，元戎启行提供了解决方案并参与展示，取得良好的效果。此后，双方合作升级。

2024年11月，元戎启行获得了由长城汽车独家领投的C1轮1亿美元融资。2024年8月上市的魏牌蓝山、2025年5月上市的魏牌高山，其智驾版本“端到端”高阶智驾算法均由元戎启行提供。

除了与元戎启行合作，长城汽车还引入了卓驭科技（原大疆车载）为其平价车型开发智驾方案。哈弗二代枭龙MAX的智驾方案就采用了卓驭科技7V+32TOPS的中算力方案。

有智驾行业资深人士表示，智驾行业已从“融资热”转向“务实竞争”，技术路线迭代快、商业化闭环是核心生存逻辑。当前“端到端”成为主流，掉队者难突围；过度绑定单一主机厂、缺乏造血能力的企业抗风险能力弱，而行业洗牌正加速资源向头部集中，只有技术跟得上、客户结构多元、商业化路径清晰的玩家才能站稳脚跟。

也许正如毫末智行去年发布的内部信中所说：“自动驾驶赛道依旧火热，智驾市场也已经进入你死我活的竞争期。稍有不慎，我们就会落后。挑战会层出不穷，唯有迎难而上。”

智驾市场已然驶入深水区，毫末智行既非首个折戟者，亦不会是最后一例。明年的行业竞争将更趋白热化，这场围绕技术迭代、商业化落地与资源整合的淘汰赛，正以更快速度重塑市场格局。

（大众新闻·经济导报记者 于婉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