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导报记者 初磊     

    当一部手机能够支持消费者完成几乎所有的日常交易支付，消费者就会深信不疑，“无现金”社会真的来了。然而近日，央行的一则《公告》，给“无现金”或拒收现金降了温。
    《公告》提出，银行业金融机构、非银行支付机构不得要求或者诱导其他单位和个人拒收或者采取歧视性措施排斥现金。
    “增强第三方支付的合规性，是支付行业的出路。”中国电子商务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董毅智认为。同时，也应该看到，多元支付方式应该融洽并存，我们要为现金支付预留出通道，为消费者和商家打开更多便利之门。

手机支付占比过半

    “帮我扫一下付款二维码可以吗，我给你现金。”6日上午，经济导报记者在济南市某社会机构办理业务时，接到一位六十多岁的阿姨的求助，原因是，阿姨需要支付300多元的业务办理费，但被告知，不接受现金，只能刷卡或扫码。经济导报记者帮阿姨解决了难题，但十余天过去了，从阿姨手中接过的现金，还静静地躺在钱包中。
    随着微信、支付宝等第三方支付的渗透与延伸，不少消费者明显感觉到，出门不带钱包的时日增多，但消费者对拒收现金的状况并不感到陌生，尤其是在餐饮、旅游、停车等消费领域。
    第三方支付“跑马圈地”的力度究竟有多大？济南一家中等规模餐饮商户老板的感受，或许能说明问题。
    16日19时30分，在济南宽厚里临街的“天天鲜香辣蟹”餐馆，6桌客人正在用餐，店总靳女士在浏览食客在“粉丝群”留下的评论。
    “通过手机微信、支付宝方式支付比例超过50%，银联POS机刷卡占比低于10%，其余是现金支付。”靳女士说，其店面支持客人选用这4种支付方式。
    靳女士随机打印了两张营业报表，上面清晰显示了当日不同支付方式的金额。
    经济导报记者注意到，5月6日当天，实收5810元，其中，客户通过微信支付1549元、支付宝支付1020元、POS机刷卡支付875元、现金支付1102元，另有少量通过团购等第三方平台的预付款及折扣。当天的现金支付占比在18.9%，属于占比较高的情况。
    7月12日当天，该店面实收金额4933元，其中，通过微信收款2223元，支付宝收款1297元，现金收款630元，POS机刷卡收款194元，美团点评、优惠券等合计不到千元。“这一天微信和支付宝收款比例高达71%，现金占比仅为12.8%。”靳女士说，付现金者多为老年人和商务宴请。
    “济南本土的餐饮商家，一般都允许多渠道支付，因为如果不这样，就会将一部分消费者挡在门外，并不利于店家吸纳客人。”靳女士说，她是“天天鲜香辣蟹”这一连锁品牌的华北区域总代理，济南这家店是华北首家，开业6个月以来，勉强维持运营，清淡时一天接待四五桌客人，店面营业额比南方同类加盟店低很多，因此，从消费者支付便利出发，不敢轻易排斥哪一类支付方式。
    据靳女士透露，的确有商家会排斥现金交易，主要原因在于店面采用独立账务体系，每天要进行归账，“假如流水太低，归集的现金只有几十元，会计却要频繁跑银行，会增加营业成本；假如流水很高，现金太多，又有财务安全隐患，因此从便于财务管理的角度出发，商家会排斥现金。”

交易背后的博弈

    “微信还是支付宝？口碑上有活动，扫一扫领红包。”在街头便利店或综合商城，消费者常会遇到商家“诱导”支付的情况，而这背后，第三方支付平台之间早已展开了抢市场和客户的博弈，这种博弈也让店家的收款行为发生了微妙变化。
    靳女士透露，各种支付方式虽然给消费者带来了便利，但对店家而言，因为费率和交割方式不同，就会做出不同的倾斜。
    比如，单纯就收款费率来看，微信系统对商户采用零费率，支付宝一般会收取3.8‰的手续费，如果商户想取消这一手续费，需要参加口碑满减优惠活动；银联POS机对不同的银行卡，执行的刷卡费率也不尽相同，比如，闪付3‰、芯片卡5‰、磁条卡6‰。
    就交割方式来看，在消费者难以觉察之处，商家各有权衡。
    17日，与经济导报记者相熟的一名服装店负责人赵女士透露，微信实行“周一到周四‘T+1’到账，周五到周日的账款延期至周一到账；支付宝交割更便捷，支持同步到账。”对大部分消费领域的店家而言，周五至周日是消费高峰期，客流量大，消费额多。
    靳女士印证了上述交割方式，她算了一笔账，“周五到周日三天的营业额要等到周一到账，以日保守营业额5000元计算，就会冻住1.5万元的流水，这笔钱虽然数额不大，但影响采购的正常周转。”
    因此，细心的消费者会发现，周末消费时，多半商家倾向于让消费者使用支付宝。支付宝推出的抢红包、满减优惠等活动，对消费者而言，有一定吸引力，而对店家而言，可能更多是一种赚人气的营销活动，因为参加这类活动，同样需要店家支付服务费用。
    靳女士提供的参与支付宝口碑“消费满189元减10元”活动的收款记录显示，今年4月20日到5月19日期间，收款订单71笔，订单金额1.8万元，优惠两笔，少收了20元，并支付了52.37元服务费。
    靳女士说，对店家而言，无论哪种方式，都要付出经济代价，而究竟哪一种交易方式更经济和便利，是个颇为“烧脑”的权衡过程。

让选择权“回归”

    “在中石化加油站，只支持现金和加油卡，不支持第三方支付。”
    “之前我母亲去上海看孙子，到盒马生鲜买菜时，店里只支持手机支付，后来遭遇很多消费者投诉，盒马生鲜才设置了现金通道。”
    采访中，多名消费者对支付方式的吐槽，恰恰暴露出某种支付方式一旦被排斥后，对消费者而言，就是被剥夺了选择权。
    央行明确表示，在接受现金支付的前提下，鼓励采用安全合法的非现金支付工具，保障人民群众和消费者在支付方式上的选择权。
    济南消费者对于“拒收现金”其实并不陌生。
    自2016年9月1日起，济南市停车办对市区168条道路、13870个道路停车泊位停车缴费全部实行电子支付，不再收取现金。媒体统计，启用首周市民共支付停车费56875笔，其中，现场扫码支付49580笔，占比87%，事后回家支付7295笔，占比13%。
    不可否认，无现金支付给济南停车管理带来了便利。济南市停车办专职副主任韩军庆曾表示，比如，电子支付实行后，停车管理员会对进场车辆拍照计时，杜绝车主、驾驶员在路边停车逃费行为，车主欠费信息都被统一录入停车管理系统。市民遇到手机没信号、网络不好等情况，也可以补缴，但若不及时，会被催缴。
    另外，实行电子收费后，发票更规范。驾驶员现场扫码支付停车费的，停车管理员必须现场提供专用定额发票，离场后缴费的，也可以到各区停车公司领取停车集团专用定额发票。
    央行要求整改之下，济南停车“无现金支付”是否会受影响？收费是否会因此做出调整？17日中午，经济导报记者致电韩军庆，对方称正在无锡出差，婉拒采访。

增强合规性是当务之急

    一边是零售业升级，无人零售对支付的数字化提出要求，一边是消费者的选择权需要保护，非现金支付方式迎来深度调整。
    董毅智一直关注互联网金融领域，其接受采访时表示，之前对第三方支付机构的监管较松，支付行业的“痛点”表现在，由于主要通过收取手续费和资金沉淀盈利，尤其是大型支付机构，主要靠资金沉淀获取利润，因此，市面上的不合规机构容易出现私设“资金池”的问题，甚至有机构挪用客户备用金的事件发生。
    小的支付机构日均资金沉淀量若在30亿至50亿元，一年的银行利息就可以达到1亿元以上，对于大型支付机构来说，一年能达到上百亿元。“这种盈利模式一旦被没有牌照的支付公司利用，事实上是在打击支付行业合规经营的积极性，会导致恶性循环。”董毅智认为，近年来金融行业监管趋严，对支付机构的整顿乃是必然。
    “无现金”支付会成为行业未来的模式吗？董毅智分析，今年年初，支付宝和微信相继推出无感支付高速过路费，其实都是在表达引导支付行业的“决心”，“但行业不应采取套利模式、靠转嫁风险获取短期财富，眼下，增强合规性才是出路。”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