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报记者 杜杨 金乡报道

　　“现在鲜蒜地头价也就每斤六七角钱。”15日，在金乡县卜集镇，正在抓紧收蒜的村民卢振亚如是告诉经济导报记者。
    近年来多地扩种大蒜，产量增大造成鲜蒜地头价格低迷；再加上去年剩余数十万吨库存，今年蒜价走低的可能性颇大。
　　当下蒜价低迷，但卢振亚这样的金乡蒜农并没有转产的想法。经济导报记者在当地走访发现，金乡特有的多种作物套种等方式保证了蒜农收益，目前大蒜核心产区并未出现大范围退种现象，大蒜产出预期稳定。
　　产出预期稳定，是否能带来价格预期的稳定呢？受访人士认为，“蒜你狠”近几年或难重出江湖。实际上，大起大落的市场没有赢家。过低的蒜价对整个行业都有一定冲击，大蒜价格想要企稳，产业想要走出低迷，其根本还在于拉长产业链、创造丰富而稳定的需求。

“收的大蒜都当做工钱了”

　　5月15日是个大热天，但卢振亚在蒜地里仍很忙碌，“收完蒜，好套种辣椒。”他说。
　　除了口粮田，卢振亚一共种了6亩大蒜，每亩能收2000多斤，种植一亩大蒜的毛收入约为1500元。地头价不高，收割成本却不低，“一亩地要800元，这还只割刨出来‘一头’；要是‘三清’则需要1200元。”所谓“割一头”，指的是将大蒜刨出、割掉根须，而“三清”则是将大蒜刨出打包再清理田地。
　　大蒜种植专家、金乡县京信种植专业合作社物流中心总经理杨国华告诉经济导报记者，虽然今年金乡大蒜种植面积在60万亩左右，与往年相比变化不大，但全国大蒜种植面积比去年增加了50万亩左右，达到约720万亩。公开资料显示，2017年6-8月全国大蒜入库量为310万吨，相比2016年增长了120万吨。眼下，金乡大蒜已进入收获季，而去年大幅增加的入库量形成了库存，杨国华估计大约有50万-100万吨干蒜，“受其影响，鲜蒜地头价自然不高。”杨国华表示。
　　一般而言，田间地头刚刚收获的大蒜被称为“鲜蒜”，收获后经过晾晒会“缩水”30%的重量，这被称为“干蒜”。
　　卢振亚表示，现在每种植一亩大蒜需要400多元的蒜种（或400斤自留大蒜做蒜种）、600元左右的肥料，还有100元左右的农药、地膜、灌溉等费用，也就是说，刨去人力、土地等因素，每亩大蒜种植成本超过千元。但如上所述，鲜蒜地头价仅仅略高于种植和收割成本，如果再算上土地、人工费用，“这两年种蒜都没挣到钱。”卢振亚坦言。
　　杨国华说，少数地区还有更夸张的情况，“听说‘三清’之后，收的大蒜都给工人拿走，当做工钱了。”按照鲜蒜目前低迷的地头价，“蒜当工钱”的说法并非空穴来风。

种植面积稳中有增

　　如上所述，卢振亚高价雇工收蒜，是因为要及时套种辣椒。
　　根据“国际大蒜贸易网”的数据，2017年5月17日金乡较好鲜蒜的价格为每斤1.40-1.70元，此前一年这个价格达到4元，也就是说，在2017年9月播种前的4个月，蒜价下滑的态势已经很明显了。按照一般逻辑，去年蒜价下滑趋势如此明显，今年蒜农应该纷纷转产才对。然而如上所述，今年金乡大蒜种植面积与往年相差不大、并未发生明显的退种，杨国华认为，“这正与金乡独特的大蒜套种辣椒模式有关。”
　　卢振亚称，辣椒与大蒜不同，不需要太多肥料和种子成本，但农药成本稍高，每亩约需300元，“去年一亩辣椒大概能卖2000多元，能赚些钱，大概相当于套种2亩棉花，就是怕涝，田间管理要注意。”
　　棉花也是金乡蒜农常选的套种作物。公开资料显示，2011年金乡辣椒种植面积仅有1.2万亩，彼时的蒜农还是主要套种棉花。到了2017年，辣椒种植面积突破了50万亩，也就是说，去除专门种植的蔬菜大棚，超过80%的蒜地套种了辣椒。

　　“辣椒从二三月份开始育苗，过了谷雨就开始往蒜地里套种，等到9月份收获后，刚好再种大蒜，一茬接一茬。”杨国华认为，只要大蒜价格不是长时间过于低迷，蒜农还是会习惯性继续种蒜。
　　据介绍，在临近大蒜核心产区的河南杞县、中牟，大蒜套种辣椒的模式也已开始推广；此外，“东营利津等地去年引进了我们的蒜种，今年进行了数万亩的扩种。”杨国华认为，大蒜新产区“地力”要好于核心产区，肥料、人力成本都低，亩产反而还高，所以即便蒜价低迷，新产区种蒜依然有利可图。
　　根据金乡县农业局提供给经济导报记者的资料，金乡从2012年就推出了大蒜种植保险；到了2015年，金乡又开始试点大蒜目标价格保险（下称价格险）；今年还推出了蒜薹目标价格保险。上述保险政策为蒜农兜了底，卢振亚就称，自己和周围的蒜农都投了保。
　　有套种、有新产区扩种、有价格险，结果就是种植面积稳中有增。

蒜价稳还靠扩大需求

　　“在我们村，上报一亩只给保不到半亩。”虽有价格险兜底，但卢振亚表示，今年覆盖面积不太到位。公开资料显示，2017年金乡价格险承保面积为50万亩，今年下滑到30万亩。
　　济南某财险公司负责人表示，价格险对于蒜农、对于大蒜产业都是好事，任何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保险公司都不会拒绝承保；但社会责任感之外，“从纯商业的角度考虑，不可预测的蒜价让价格险成为一种‘不赚钱’的险种，尽管从理论上说，大蒜价格上涨后，该险种也能盈利。”
　　大蒜种植面积稳中有增，未来蒜价应该企稳，蒜农和保险公司也应该都有稳定的盈利才对，但受访人士均认为，影响蒜价的因素太多，产量只是一方面，蒜价根本无法准确预测。
　　“今年蒜价高不了。”这是受访人士对后市蒜价较一致的预测。
　　因蒜价无法预测而备受冲击的不止是保险业，去年金乡举行了“大蒜产业自救暨切蒜片自救誓师大会”，经济导报记者当时在现场采访注意到，参会企业涉及仓储、物流、农产品加工，也包括金融行业等，可见大蒜产业牵涉面之广。
　　所以说，若蒜价无稳定预期，多个相关行业都会受冲击。杨国华认为，需求才是根本，“只有需求上去了，种植、仓储等中间环节产生的问题才能迎刃而解。”而需求增加的途径之一，便是延长产业链。
　　大蒜加工产品非常丰富，在金乡本地的大蒜深加工企业——华光集团的产品展厅，经济导报记者发现，其中不仅有蒜片等大蒜初加工产品，更有大蒜巧克力、大蒜饮料、大蒜米醋、大蒜酱油、大蒜保健品等食品，尤其是软糯酸甜的黑蒜，完全颠覆了人们对大蒜调味品的固有印象。
　　遗憾的是，类似产品，经济导报记者只在济南的银座超市山东特产专柜和某山东特产专卖店见过，专卖店销售也将其归类为阿胶一类的滋补品，并标上每斤88元的高价，可见市场需求确实有限。
　　值得注意的是，现在金乡各部门已开始为大蒜“找出路”了。根据金乡县农业局提供的材料，下一步金乡要积极占领国内市场、开拓国外市场，还要建设集大蒜深加工、科技研发为一体的高科技园区。
　　至于卢振亚本人，目前还没有转产的打算，“这茬辣椒收了再看看情况，其实也没有别的好种，至少种大蒜比小麦要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