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处方”要给高药价除病根儿

◆导报记者 戚晨 济南报道

    为进一步降低药费负担，规范药品流通秩序，探索完善药品集中采购机制和以市场为主导的药价形成机制，近日，《国家组织药品集中采购试点方案》（下称《试点方案》）获通过。
    集中采购一直是我国公立医院药品采购坚持的方向，此举将在降低药品虚高价格、减轻医药费用负担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国家组织药品集中采购将在多大程度上减轻用药负担？对药品生产企业会产生怎样的影响？经济导报记者走访多家医药流通企业进行了调查。

以价换量还有难点

    “今年在医院开的罗红霉素、降压0号等药品都涨价了，医生表示，药品都是统一定价，医院和零售药店的价格都在上涨。”20日，在齐鲁医院门诊大厅，患者刘梅告诉经济导报记者，据她了解，今年上半年10元不到的药品，半年多时间就涨到10多元。
    经济导报记者发现，扑尔敏、甘草片、罗红霉素、降压0号等销量大的药品，价格一路上扬，个别药品的涨幅超过50%甚至价格翻倍。据统计，相比2015年，常用药的价格已经翻了好几倍，这让不少长期服用药品的患者深感“吃不消”。
    在济南市某三甲医院从事药品采购工作20余年的主任医师丁磊透露，从去年开始，不少常用药品确实涨幅明显，目前，山东省实行公立医院药品集中采购，在某种程度上的确缓解了药品价格的上涨，但实际上，还并没有达到“理想状态”。
    “省级药品采购平台统一招标，使大量公立医院的常备药品需要按照政策和相关规定走采购程序，确定供应商，但现实中存在的问题是，招标过后一些医院没有达到之前所报的采购数量，中标的一些企业在旺季或者药品供应紧张时段，也难以保证供应量。”丁磊表示，这种“无量采购”“低量采购”的问题是改革过程中的共性问题。
    中华医药协会理事林天民对经济导报记者介绍，药品带量采购，在国外称为GPO或GPOs（全称为Group Purchasing Organizations），即我们熟知的“集中采购组织”。GPO和上游供应商（药企或者经销商）谈判，以集中大规模的采购方式，获得较低的采购价格，帮助下游（医疗机构等）节约成本，提高效率，达到控费的效果。
    “根据公布的方案，在确定预中选品种时，其中之一就是价格标准。同品种符合申报条件的企业数大于2家的，最低报价只有1家企业的，该企业的申报品种获得预中选资格。价格次低者作为中选候选企业，在中选企业无法保障供应时备选。仅有1家企业符合申报条件的，直接获得预中选资格。”丁磊认为，若仅仅考虑最终招标价格，价格降低了，但流通环节若没有优化，企业和医院之间难解的“结”仍然横亘在中间。
    他建议，带量采购必须建立在公平竞争基础上：企业自主决定是否参与带量采购、有正常的市场竞争秩序和规则、生产企业自主选择配送企业。而最终药品价格一定是与药品供应商谈判取得的，双方都能够接受的结果。

减少流通还需几步

    面对这次“带量采购”大潮，多年来从事药品经营销售的山东新民世纪医药有限公司总经理王世坤一直在关注。
    在他看来，即使采购中将药品价格压到最低，但款项还是需要企业与医院结算，他担心“欠款”或回款不及时的问题依然会出现。
    “我1992年进入医药行业，有时候，县医院确实周转很难，欠款时有发生。那个时候只能一次次疏通关系，经常到了年底，才能拿到部分欠款。”王世坤感慨，行业沉疴需要“医治”，集中采购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解决“采购”难题，但是“结款”是企业更为关心的。
    “想真正‘带量采购’，让企业参与其中，必须解决好价格、采购量和结算问题。”王世坤认为，如果药品企业提供药品、医院确认签收、医保机构或者医保局进行支付结算，费用不从医院经手，应该就不会出现欠款，这样才能真正“减少流通环节”，而实现这点，依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可否认，集中采购即将带来药品洗牌，南方新星药业有限公司驻济南办事处主任徐国华表示，12月6日，国家首次药品带量集中采购议价将举行，未来价格会有什么变化，在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或许还存在变数，不少大型药企都是观望态度，而中小药企却很紧张，基本上都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能够进了采购的“圈子”。
    “本次集中采购在定价、采购量等方面的设计较为严苛，对符合申报条件的企业吸引力不足。根据此前规定，对于通过一致性评价的药品品种，在医保支付、采购以及临床应用中都将享受相应的政策红利。”徐国华表示。很多大型医药企业都在投入大量资金开展一致性评价，希望在未来市场竞争中占据优势。如果实际采购中个别产品价格降幅过高、采购数量较少，可能会令企业陷入“量价不挂钩”带来的销售困境，这将打击企业开展一致性评价的积极性，消磨他们执行采购的动力。
    一位不愿具名的医药行业人士抱怨，“带量采购”如果只是一家中标，对药企来说要么中标，要么出局，但中标价格势必推动药企压价格、降成本，最终又变成了价格取向，中标的药品质量是否能保证不得而知，这也会与一致性评价提高质量的本意违背。
    针对我国医药生产企业存在的中小企业多、仿制药企业多、销售金额少、行业集中度低等问题，林天民认为，应该用更积极的心态看待国家首次药品集中采购试点工作。
    “以往药企最难公关的是医院，而通过公开集中采购，可以降低药企对医院端的销售费用。”他认为。

执行到位是关键

    “带量采购是国际上常见的做法，能够有效降低药品采购价格，节省医疗开支，减轻患者负担。”医改专家魏子柠表示，“带量采购”试点既要做好与医疗等部门、地方的政策协调，也要避免方案设计上出现负面效应。
    数据显示，从本次带量采购公布的31个试点品种来看，主要以慢性病、口服抗生素为主，都是临床用量大品种。
    “制度设计好了，关键还要执行到位。”徐国华分析，目前公布的采购数据是一个整体数据，医院用多少是否能够和之前采购量吻合，招标采购机构没有发言权。如果一年下来，采购量并没有这么多，企业怎么办？
    此外，结算问题也值得重视。徐国华告诉经济导报记者，不少药企担心，医院不按期支付应收药款。
    林天民也表示，“带量采购”试点理论上是完全行得通的。对通过一致性评价仿制药给出11个城市一年用量70%的市场份额，药企以药价下降10%-40%作为交换。医保局直接谈判、采购，可以挤压掉推广费用、回扣、二次议价等环节成本，实现药价降低，所以，方向没有错，他建议，推行这项政策时需要解决好每个环节的问题。
    “药品质量、代购数量、货款支付，是带量采购的三个重要要素，如果遵照《试点方案》全部满足，那后续可以保证集中采购体系持续运行并取得良好效果，这是以往省级招标很难做到的。”丁磊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