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导报记者 杜杨 济南报道      

    “听说公家给你们加装电梯了？”济南市英雄山路201号院4号楼（下称“4号楼”）的住户刘琴，最近常被其他楼的邻居这么问。
    4号楼的两个单元是济南市首批开工的既有住宅加装电梯工程，也是全体业主按《济南市既有住宅增设电梯有关手续办理导则》（下称《导则》）申请并通过后，才开始安装的，并非“单位”的举措。
    然而，经济导报记者采访发现，4号楼提议时的纷纷响应与沟通时的“好事多磨”，正是因为“公家单位”与“公共”之间存在着一个影响最终结果的边界。
    济南市政协人资环委员会特邀委员、导报特约评论员吕兆毅认为，4号楼之所以能顺利提请讨论加装电梯，与原有的单位同事间感情深厚有关；而最终达成绝对一致，还要靠“激励相容”的共同利益。而后者，也是未来老旧住宅加装电梯，以及构筑和谐公共关系的关键。

艰难达成的“100%同意”

    据介绍，4号楼的加装电梯工程从本月8号开始，但经济导报记者16日上午采访时发现，1单元电梯连廊玻璃大部分装完，轿厢正在调试运行中。“9号那天电梯就竖起来了。”刘琴告诉经济导报记者。
    该楼加装电梯项目负责人、山东泉顺达装配式建筑有限公司董事长段连存表示，按照现在的进展,安装工程很快就能收尾，申请质监部门验收后，就能投入使用，“届时住户回家，只通过连廊走到楼层间转角处，再爬半层楼即可。”
    与加装电梯工程的快速推进对比鲜明的是，沟通阶段的“好事多磨”。2017年，济南市住房保障和房产管理局曾拟于当年底试点完成百部电梯加装项目，但“申请加装电梯项目的老楼数目不少，当时卡在了100%同意这一环节上”。该局局长徐春华如是说。
    说起单元业主的沟通博弈，刘琴觉得，费用预算及分摊筹集方案、电梯运行管理方式及后期运行维保费用分摊方案等，《导则》提到的内容等都没问题，“1楼、2楼住户不交钱，3楼以上每户1万元，每高一层加1万元，业主总计出资20万元，政府补贴25万元，完工后按比例多退少补；电梯刷卡使用，电费、维护费用使用者分摊……”即便如此，5楼一住户还是在其他住户已同意加装的情况下又考虑了一个月，才签字同意并交款。
    “他是‘外来户’，总认为我们有单位负责，他自费不公平。但加装电梯是大家共同的决定，费用也是我们个人出，跟单位没有关系。”刘琴表示。

“公共”与“公家”的边界

    如开篇所述，认为电梯加装应该由“公家”负责的不止4号楼5楼的这一住户。就连刘琴也认可“公家单位”在本次加装电梯中的积极意义：“我们这个院是单位宿舍，楼上楼下住的都是老同事，一提加装电梯，大家纷纷献计献策，沟通起来很顺畅。”而该楼挑头加装电梯的申请人，也是在业主中威信很高的单位退休领导。
    经济导报记者此前采访发现，如果业主间少了“公家单位”的联系，沟通成功的概率会低很多。如济南市正觉寺小区1区的1住户就觉得楼下邻居难以沟通，“我们小区的供水管道已经严重老化，7楼的水压一直不稳。如果实施‘一户一表’改造，水压不稳的问题就能解决。但3楼以下的住户不同意，因为‘一户一表’改造对他们用水增益不大。”正觉寺小区居民多为回迁户，以前并非同事。
    作为长期关注公共关系的专家，吕兆毅认为，沟通与参与是4号楼最终100%同意的原因，“邻居之间不沟通，邻里间就无法相互理解真正的诉求；居民不参与社区事务，社区公共利益的诉求可能会被误读为自利。”
    4号楼沟通与参与的“平台”，正是曾经的“公家单位”体系，“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共同的感情往往能让大家敞开心扉，有了感情基础，相关讨论很容易达成一致。”吕兆毅认为。
    显然，“外来户”不在上述人情圈子里。吕兆毅认为，“外来户”的参与，使加装电梯的影响面从人情圈子扩展到公共层面，此时的沟通基础不再是感情，所以就在100%同意的问题上产成矛盾。
    为什么这位“外来户”最后能与“单位人”达成一致？刘琴说，他自己算了笔经济账后“想通了”———“加装电梯后房子的升值和由此带来的生活方便，相较3万元的费用微乎其微。”
    “这次促成公共层面业主达成完全一致的不是感情，是共同的利益。这充分说明未来要想构筑和谐的公共关系，激励相容的共同利益必不可少。”吕兆毅坦言。

加装电梯或迅速铺开

    飞速推进的4号楼工程吸引了不少老楼居民围观。一位来自市立五院宿舍的市民王先生告诉经济导报记者，《导则》出台后他就积极联系邻居，“但一楼住户怕影响采光，我就来看看，加装的电梯到底挡不挡光。”
    “不相容”的利益五花八门。除了采光，有市民前来考察电梯运转噪音，还有市民体验电梯是否影响底层出入，留守现场的段连存也一直忙着介绍：“电梯采用连廊玻璃，而且设在阴面不影响采光；箱体离楼洞五米远，不影响出入；电机噪音很低，还采用隔音材料……”
    而在工程建设中，段连存还遭遇“突发状况”，且从技术层面提出了解决方案，“5号楼也希望加装电梯，但1单元楼洞与院墙距离太近无法放置电梯箱体，于是我们就提出在阳面建设入户电梯的方案，现在相关业主正在讨论中。”
    段连存表示，近两年来越来越多的电梯公司成立了专门负责既有住宅加装电梯的项目部，并做了相应的技术储备，“一般居民的担忧我们都能在技术层面解决。”
    当然解决的前提，仍然是业主“100%同意”。而为了达成100%，市民纷纷到4号楼“取经”。“玻璃连廊，不影响采光。”王先生专门拍照，准备回去说服邻居。
    段连存不否认4号楼工程的样板效应，“目前济南既有住宅加装电梯工程绝无仅有，我们希望把4号楼做成行业标杆。相信随着这部电梯的投入使用，越来越多老旧住宅的电梯加装计划会更有眉目。”
（应受访者要求，“刘琴”系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