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导报记者 杜杨 济南报道     

    “我再也不相信零首付购车了！”因轻信中介公司，导致自己在连车都没摸过的情况下身背3辆车的贷款，潍坊市民刘明才后悔不已。日前这种以零首付购车为饵，吸引一些急于购车的消费者参与，最后车没开上却背了一屁股债的事件屡有发生。
    零首付购车真的藏着这么可怕的陷阱？中介机构人士却认为，根本就没有严格意义上的零首付购车。很多时候汽车仅仅是套现的工具，所谓受害人的动机也是为了打着购车的幌子进行套现；而中介机构的操作手法多游走于灰色地带，甚至可以完全达到合法合规，既让“受害人”有苦难言，又给金融机构造成损失。
    齐鲁银行济南市南郊支行大客户部经理张艳艳认为，确实存在通过挂靠汽车套取银行资金进行信用卡诈骗的可能；金融机构也在通过弥补征信漏洞的方式降低损失。而中介机构人士却依然在寻找漏洞，原本厂商、用户、中介机构、金融机构多方共赢的零首付购车也成了套现与反套现的猫鼠游戏。

神秘的大额度信用卡

    “零首付购车甫一诞生便被人开发出套现的功能。”自称从事零首付购车业务5年的网友“清老师”认为，不少零首付购车受害人的遭遇本质是纠纷而不是骗局，“只不过套现没成，转而跟中介机构发生了纠纷。”
    不过刘明才显然不这么认为，“最后我什么也没有得到，却背着3辆车的贷款，还没地方说理去，这不是骗局是什么？”
    去年10月，刘明才通过朋友圈联系上了某零首付购车的中介机构。“一开始，中介机构让我准备材料、征信、银行流水、工作证明，这跟在银行办理贷款业务流程差不多，看起来都挺正规的。”“正规”的印象一直持续到交车上牌时，当看到自己没花一分钱就有一辆车落到自己的名下，刘明才非常高兴。
    经济导报记者发现，很多因零首付购车引发的“纠纷”，其中必有“大额度信用卡”，刘明才也说当时中介机构承诺用购买的车可以办理信用卡。而作为金融专家，张艳艳认为，车贷与“大额度信用卡”同时出现明显反常，“如果一个收入不稳定的车主背负了车贷，银行不应该再为其办理大额度信用卡了。”
    “实际上‘大额信用卡’才是这些‘零首付购车’的核心。”“清老师”道破天机，“这种业务的操作模式一般是让客户选车，然后中介机构帮客户审批贷款、找垫资方、买车、上保险。此时客户便有了资产，中介机构便可以为其办理多家银行的大额度信用卡，然后再将信用卡套现。”“清老师”说不少车主跟中介机构的关系其实是“合作”：车主求助中介机构套现并向其支付佣金，汽车仅是套现工具，之后车辆会以债权转让的形式处置掉变现，一般不会交给车主。
    果然，当刘明才准备开走新车时却被中介机构拦了下来，“他们说替我拿了3.8万元的首付款，需要我打个5万元的借条，还跟他们签了车辆质押合同，然后车就被开走了，说让我回家等通知，等银行把抵押登记办完后就可以把车开走了。”考虑到车已经挂在了自己的名下，刘明才当时没有多想。

是受害人还是合谋方　　

    在“等通知”期间，刘明才以自己的名义通过同一中介机构，为表哥和朋友各买了一辆新车，当时他根本想不到他只是这3辆车名义上的所有人，此后他再也没见过自己的车。
    “过了一个月，等我们3个人准备要车时，中介机构却说要拿钱来赎车，还要在首付的基础上加价1万元，说是利息和停车费。”刘明才此时才察觉有异，“说是零首付购车，怎么车还没开上，付的钱却比正常首付还要多？”但考虑到车已经挂在自己名下，刘明才只好借钱赎车。然而几天后钱筹齐了，对方又变卦了，称车已经当做抵押车卖掉了。　　
    “清老师”判断刘明才的信用卡应该是没办下来，“如果办下来了，套出来的现金可以还先期垫资和操作手续费，车也可以交给车主开；如果办下来多张信用卡，还可以通过‘卡倒卡’的方式避免违约、涨额度。”　　
    不过无论信用卡有没有办下来，此时车主已经任凭中介机构摆布了。“如果碰上‘厚道’的中介机构，就会问车主要车还是要钱，要钱的话套现手续费10%到30%，要车的话找到垫资方算清楚费用能把车赎回来；不厚道的中介机构则会‘卡’‘钱’‘车’一起消失。”　　
    刘明才觉得自己上了当，“除了背负着3辆车的贷款，我的现金损失倒是不严重，只有先期的3400元定金以及续租续息的1700元，但我的征信、银行流水、身份证复印件等资料都在对方手里，保不齐对方会拿去做什么坏事。”　　

庞大森严的“产业链”　　

    车没到手还背了3辆车的车贷，刘明才选择报警，但“警察也不给立案，说是经济纠纷，只让我们搜集证据”。
    作为行家里手，“清老师”直言，中介机构可以把“业务”做得滴水不漏：“车主报案时，只知道中介机构的名字、电话和一个‘耳熟能详’的故事；而具体的操作人员也早已拟定和签署了合同，钻了法律和公安办案程序的漏洞，将自己推脱干净。”他表示“零首付购车”涉及方方面面，各个环节都游走在灰色地带，最聪明的做法就是只做好自己的事情。据他所述，“零首付购车套现”的这个产业链从4S店就开始了。“客户选车时中介机构往往推荐二级经销商，因为他们为了走销量会主动配合中介机构，抬高车价、玩‘高低配’；而精明的中介机构则只收取经销商的返佣，这样就没有证据证明中介机构违法。”　　
    “然后中介机构会为客户找到垫资方，并让客户跟垫资方签署质押合同，实际上开走车的也是垫资方，只要车在他们手里，就会通过债务转移、汽车租赁等各种方式榨出钱来。”据经济导报记者了解，不少车主接到外地交警的电话，才知道自己的车被抵押或租赁到了遥远的地方，还涉嫌交通肇事。如果操作得当，这条“产业链”上的4S店获得了销量、中介机构吃了返佣、垫资方通过车榨取了足够的价值，车主也能套现得利，“羊毛”最终出在了金融机构贷出的车贷和草率办出的信用卡套现上。而对于处于链条底端的车主，“虽然并不一定开始就打算欠债不还，但毕竟他们的资质不足以贷出这么多款，主观就有不良动机；再加上为了办下信用卡在收入证明等资料上做了假，可以说他们涉嫌主动违法。”“清老师”如此点评。
漏洞咋补
    对于“清老师”所述的“零首付购车套现”手法，张艳艳认为的确有操作的可能，但如果能严格核查车主的收入证明等资料，信用卡是办不下来的，但“只要有车贷、有信用卡，中介机构和客户都会相互配合、想方设法找寻漏洞。”“清老师”表示。　　
    不过“清老师”也坦言，这几年信用卡越来越难办，能申请下来的额度也越来越小了，“大约是2014年前后银行加大了审核力度，但中介机构的寻找漏洞的方式也越来越高明，现在流行的作法是打‘时间差’，即在车主征信联网前，抢先办出一堆信用卡套现。”张艳艳和“清老师”都估计“时间差”是一个月。
    张艳艳通过近期不断曝出的零首付购车的骗局判断，银行审核车主征信越来越严，“越来越多的信用卡申请不下来，所以骗局才会因破产而被曝光。”不过，“清老师”认为银行填补漏洞的速度明显不如中介机构寻找漏洞的速度。
    刘明才更关心自己的车，“如果我能找回自己的车，哪怕加点钱赎回我也会继续还车贷，毕竟谁也不愿意做一辈子老赖。”（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刘明才”系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