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导报记者  杜杨

    今年国庆档电影《爵迹》和《湄公河行动》的“对决”颇为引人注目，一个采取赚快钱模式，一个主打内容。最终，后者票房超过前者7亿元。
    经济导报记者采访的电影行业内部人士认为，这次“对决”让资本认识到，简单的赚快钱模式已经行不通了。
    实际上，资本的大量涌入短时间内改变了很多电影产业运作的规则，从而使“IP+明星+粉丝”的赚快钱模式大行其道，甚至出现了“电影票房证券化”等乱象，今年以来上映的电影精品数量也不比去年。
    某电影发行公司负责人李洁告诉经济导报记者，近两年来很多资本通过电商“绑架”影院，用“定向补贴”的形式推高某部影片的票房，并以此进行下一轮融资。

热钱只看到回报

    “去年下半年以来，很多影视公司经常需要应付圈外老板合伙拍片的请求。”山东省内一家老牌影视制作公司宣传总监赵斌告诉经济导报记者，“不过我们秉承‘只有好剧本才开拍’的原则，暂时没有与‘社会资本’谈妥拍新电影的合作。”
    合作之所以没有谈妥，赵斌认为是因为“社会资本”执着于赚快钱：“近几年业内总结出一套赚快钱的模式：‘IP+明星+粉丝’。然而电影的核心———剧本却被忽视了。这种模式被流入影视圈的社会资本‘发扬光大’了。”而“IP+明星+粉丝”模式的代表，赵斌直言不讳地指出就是《爵迹》。
    社会资本快速流入影视圈，始自去年年中。2015年全年新增银幕8035块，直接导致全年观影人次达到12.6亿。与此同时，以《速度与激情7》为代表，《捉妖记》《港囧》《煎饼侠》和《夏洛特烦恼》等影片同时发力，每一部都为总票房贡献10亿以上的数据。
    “2015年的电影市场经过前几年的酝酿已经到达了质变的临界点，再加上制作精良的影片集中出现。这才促成了去年电影市场的爆发。”赵斌表示。
    急速扩张的中国电影市场自然引起了资本的注意。“去年年中，业内就喊出了总票房400亿的口号。从那时起，社会上很多热钱纷纷流入影视圈。”赵斌告诉经济导报记者，他更愿意称影视圈外的资本为“热钱”，因为，“影视圈内原有的资本还是很尊重创作规律的。而热钱只看到回报没看到投入。”
    对于热钱的大量涌入，不少业内人士保持了一定的清醒。在今年的上海国际电影节论坛上，知名导演黄建新就表示，现在一些对电影不了解的资本方，抱着赚快钱的目的进入这个领域，这是违背电影行业规律的，会对电影本身的品质带来破坏。

《叶问3》：典型融资案例

    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电影局局长张宏森10月14日表示，今年电影票房将超过380亿元。这个数字虽比去年同期增长20亿元，但相对于2015年全年50%的市场增量，以及年初业内喊出的“2016千亿总票房”的口号，今年国内电影市场增速明显放缓。
    市场增速放缓的同时，影片质量也不尽如人意：今年上半年票房、口碑双丰收的电影只有《美人鱼》和《疯狂动物城》两部，暑期干脆无超10亿票房的电影，“今年烂片多”也成了观众的共识。究其原因，赵斌的观点与黄建新如出一辙：想“赚快钱”的资本太多，认真打磨的好剧本太少了。
    “如果我写一个好剧本、找一群好演员，费尽周折拍完上映后票房可能也就一两亿；如果我找三两个明星、对付一个剧本就开拍，这些明星的粉丝就能贡献4亿到5亿票房！同样是拍电影，我为什么要按第一种模式来？”赵斌认为，要不要认真拍好电影，这是摆在每一个电影人面前的选择题。
    除了靠电影票房赚钱，资本流入电影市场还有“融资”目的。前述某电影发行公司的李洁告诉经济导报记者，“做得最明显的就是《叶问3》。”
    据了解，《叶问3》发行方的幕后公司旗下多个P2P、基金公司，在影片发行前从普通用户的口袋里掏出了大把的钞票，许诺了较高的收益率。为了让这些金融产品获益需要将电影的票房抬高至某一个数字，“据说是30亿。如果真做成了那就是整个电影界的悲哀。”李洁表示。
    李洁认为，《叶问3》的幕后公司做票房的手段虽经曝光，但“买票房”“补贴”等行为却已经给电影市场造成了很多不良影响。“全价票20-30元一张，补贴票9.9元一张，作为消费者你会选择购买全价票吗？有‘返点’的烂片，和没有‘返点’的优秀电影，作为院线经理你会如何安排？所以很多观众只看9.9元电影，很多影院只放映有‘返点’的电影。”
    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常务副院长尹鸿认为，虽然资本可以通过一些市场手段获得票房，但也会伤害到观众和电影业。只有坚持工匠精神，才能恢复电影对观众的尊重，才能创作出精品。其他业内人士则认为，随着电影市场的发展，资本也会树立精品意识，对电影产业的正面作用也会显现出来。

被“对决”改变了的资本

    上文赵斌提出的“选择题”已经有了解答，因为前文提到的“国庆档对决”决出了结果。
    根据某网站提供的实时票房数据，10月1日当天《爵迹》票房为1.4亿，而《湄公河行动》达到1亿。随后受口碑影响，《爵迹》的票房后劲不足，而《湄公河行动》的票房稳步增长。最后《爵迹》的票房为3.8亿元，在郭敬明的粉丝电影中表现中规中矩；而《湄公河行动》的票房达到10.8亿，获得票房和口碑的双丰收。
    李洁认为这次“对决”让流入电影圈的资本认识到，单纯靠“IP+明星+粉丝”的模式赚快钱行不通了。
    作为研究电影市场的专家，尹鸿认为电影在制作上要追求工匠精神，“现在热钱来得太容易，会让大家丧失对电影趋势的判断。只有坚持工匠精神，才能让行业恢复对观众的尊重，把这个行业做成一个可持续的行业。”
    在进入电影市场后，资本也在学习按照电影的规律来运作，表象则是好的导演、制片、剧本正受到资本的重视。
    李洁告诉经济导报记者，“近几年，几部高水准文艺片，如《路边野餐》《心迷宫》等，尽管当时票房成绩并不突出，但其主创团队正受到资本的热捧，身价明显提升。”
    赵斌认为，资本的流入从长期来看对电影市场是好事，“精品意识谁都有，现在很多资本都在求购好的剧本。未来随着资本的不断流入，精品电影会越来越多。”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李洁”“赵斌”均系化名）